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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六年的記憶,忘了吧
只為會笑的明天,不帶走任何牽連、一點思念
只是不想流淚
因為他讀懂了,那個瞎眼的道士和他的音樂,讀懂了,那把孤獨的二胡揮就的潑墨山水,讀懂了那顆雖然貧苦卻依然溫暖的禪心
六十五回連接寫西門慶為李瓶兒喪葬,更加是“四七”之后的殯葬,范圍洪大,禮儀煩瑣
是日,西從周守備處“討來五十名察看軍士,帶弓騎馬”前來排用,官廳又來二十名排軍打路,官員士夫親友心腹“車馬喧呼,填街塞巷”,欞柩由六十四人上杠,雙方觀察的摩肩接踵,辰時起靈,到巳時方下葬掩土……
中秋節到了,這些好吃的月餅母親父親他們都不怎么愛吃,都擺著給我們亨受
當我吃得打起飽呃
我才發現,被我和妹妹挑三撿四剩下的月餅,又都成了母樣父親奶奶的節日禮品
他們吃著,看著窗外的月亮,這時我才懂得自己真的無知和無禮
從海洋涌來的暖濕氣流滯留在岷山,帶來了無盡的降水
天意
想象中,雨水從天空倒下來,澆在雪山草地,澆在森林里,澆在田地里,通過徑流,集聚在溪流溝壑,最終匯入了涪江
涪江在雨幕里變得洪大而曖昧
脫去云的衣裳,剝去霧靄的紗,便看見涪江怪異地奔放和淫蕩
野性
陰冷
潮濕
神秘
平日空闊的河床滿了,氣勢猶如咆哮的雄獅猛虎
洪水攜帶著上游的木頭、家畜野獸、磨坊房屋、活人死人、瓜果臘肉、軍衣軍帽,席卷了我們沙地里尚未成熟的玉米花生和椿芽麻柳
巨浪將被嗆死嗆昏的魚成堆地送進稻田,送進玉米地
遍體鱗傷
不時有娃娃魚在泥浪里翻卷,在稻田邊呀氣
開始還有人撿了魚回去吃,到后來連娃娃魚也沒人動
沒有油,再好的魚肉也難以下咽
大洪水過后,河床煥然一新
但煥然一新里有難言的酸楚
學大寨改造的幾天前還生長著花生的沙地變成了亂石窖
河坎齊刷刷倒塌,一大邊秧田玉米地消失了,幾人合抱的桐子樹不翼而飛
漩水掀翻了挑水路薄弱的沙坎,把一兩戶人家懸在了河岸上
木頭在亂石灘堆積如山,但沒有人敢動
廣播里在反復強調,誰敢發混難財誰就是階級斗爭的新動向
再說,大地震就要來了,誰還稀罕那些吃不得的木頭? 大洪水過后是一次次的中小洪水
浮柴浮物沒有先前多了,但沉柴卻多了起來,而這樣的沉柴是允許私人打撈的
白天,屬于生產隊的勞動力不得打撈沉柴,如果打撈,也是要被判作破壞“抗震救災”的,至少被判作“搞資本主義”
夜晚有人撈沉柴
馬燈,或者手電
雨一霎一霎,火把是不管用的
我不屬于生產隊的勞動力,我有撈柴的權利和自由
沉柴想象不到的多
不僅有陳柴,更有新柴
連根樹充斥了緩水區域
死水里一摞摞的柴棒,讓我們探索的腳興奮不已
淺灘上,大小不等的樹木時隱時現,勾引著我們的眼睛
隊長見一個孩子居然能撈到堆山塞海的柴,便動員勞動力都來撈,為集體的磚瓦廠撈
別的生產隊見了,也都來撈
這下,龍嘴子人山人海,尤其是出柴最多的水域,差不多人鑲人
用我們自己的話說,“跟插玉米包包一樣”
有站在岸上的,有涉水的,擠成一團,柴網挨柴網,柴網掛柴網
沉柴被撈上岸,堆成山
一個生產隊一山
撈柴是龍嘴子獨特的風景
人山遮住了半邊河,柴山遮住了半邊河灘
男人撈,女人背
也有女人、小孩撈的
所謂撈,就是踩在水中,將綁有繩網的長桿扎入深水里,等柴滿了,再收起來
麻繩織的網,鋼筋做的圈,楓樹做的桿
有撈到野物的,有撈到家畜臘肉的,甚至有撈到死人的
撈到死人,往河里一推,死人便又跟洪水走了
我們都吃過打撈到的野物和臘肉
雨一個勁地下,撈柴的戴著斗笠,披著蓑衣,也有裹塑料布穿雨衣的,也有無遮無攔任雨水泡的
背柴的臉上一股水淌,屁股上一股水流
1976就是這樣
白天為公,夜里為私
馬燈在龍嘴子的夜里晃蕩
河水再次暴漲,不知不覺中要淹了河灘
只聽得亂腳踏水,一片大呼小叫
為了保命,人們不得不放棄柴山,放棄背篼、馬燈和柴網
有涉水過深或起心太大為抓住一根大柴被洪水卷走的
每每那時,人們只有目送的份
有騎在木頭上漂流一兩里路才沉沒的
救命的喊叫被濁浪撕得粉碎,彌漫著蚯蚓的腥味